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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父皇,不妨拭目以待

第102章 父皇,不妨拭目以待 (第1/2页)

想不想做太子?
  
  对于刘荣而言,这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,而是一道送分性质的判断题。
  
  ——要么做太子,要么,就做‘蹊跷而死’的孝景皇帝庶长子。
  
  对于这一点,刘荣心理有很明确的认知,朝野内外也清楚,天子启,恐怕就更是清楚不过。
  
  但过去,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的问刘荣:想做太子吗?
  
  就这么想做太子吗?
  
  刘荣也从不曾料想过有一天,皇帝老爹居然会这么直白,又这般突兀的问出这个问题。
  
  ——问出这个朝野内外心照不宣,甚至是人尽皆知,却极其不适合说出口、摆上台面的问题。
  
  以至于被天子启这么冷不丁一偷袭,刘荣一时之间,竟也不由有些愣神。
  
  天子启却没在意刘荣的反应,而是自顾自低下头,又在手中的骑兵三件套上看了看。
  
  而后,才故作淡然的抬起头,又莫名咧起嘴角。
  
  “先是锁子软甲,当是想要提高我汉家军队的防御力,让将士们多一条保命手段;”
  
  “发现锁子甲造价过于高昂,便立即又是瓷器这条财路。”
  
  “瓷器刚开始走上正轨,这就又借着吴楚之乱,做出这马镫、马鞍及马掌,来提高骑兵的战斗力、降低骑兵的训练难度……”
  
  “——公子,就这般想要做太子吗?”
  
  “就这么急着想要得到军队、将官们的效忠,从而逼得朕,不得不与立太子吗?”
  
  话说的轻松写意,但天子启此时望向刘荣的目光中,却夹杂着不知多少种复杂的情绪。
  
  与后世,那些极其抗拒储君太子‘有出息’的时代不同:汉家作为华夏封建统一王朝的开端,对于储君太子的态度,其实还是相当宽松的。
  
  就拿当今天子启举例:八岁得立为太子,十五岁搬出未央宫椒房殿,住进与未央宫隔蒿街相望的太子宫;
  
  而在天子启正式搬进太子宫之前,独属于储君的一整套班底,就已经被先帝给配齐了。
  
  ——太子太傅,太子少傅,太子詹事组成的‘储君三公’;
  
  ——门大夫、庶子、舍人、洗马等职务组成的‘储君九卿’。
  
  除此之外,还有太子中盾卫执掌的太子卫队,高达两千人的武装力量。
  
  甚至还有在上林苑内,单独给太子划出来的‘思贤苑’,供太子结交天下豪杰,顺带收获自己第一批死忠。
  
  要说当今天子启,最值得信任、最不需要担心的人是谁?
  
  或许有人会说,是郎中令周仁。
  
  但即便是周仁自己也清楚:当今天子启最放心、最信任的死忠,绝对是那些生活在思贤苑,租种着思贤苑的皇田,逢年过节都能得到赏赐的佃农。
  
  为什么?
  
  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了。
  
  你原本是个关中的自耕农,祖辈得太祖高皇帝赐下的百亩薄田,年得粟三百来石。
  
  虽然还要去掉税、赋,以及地方郡县的苛捐杂税,但剩下的部分也有个二百来石,足够你们一家人顿顿吃到七成饱,每年——至少每两年,还能有一件新衣服穿。
  
  后来,你家中发生了重大变故,如亲长离世之类,逼得伱只能将田产尽数变卖,用于这位亲长的治疗和丧葬事宜。
  
  失去了田产,你便从自耕农变成了佃农。
  
  按照村里的惯例,你只能低声下气的去求某位富户,好租种人家的田——不会太多,顶多也就三五十亩。
  
  辛勤劳作一年,能得一百多石粟米,还要从中拿出四成甚至一半给富户,来作为你租种田亩的佃租。
  
  可供你耕作的田,变成了过去的一半,再算上还要拿出近半农获作为佃租,你们家的年收入,瞬间下降到了原来的四分之一。
  
  本就是勉强温饱的程度,如今家里只少了一口人,收入却骤降四分之三,单靠种地,你显然养不活这一家老小。
  
  于是,你的妻子开始替人缝补、浆洗衣服,你的儿子去山上拾柴、捕兔。
  
  可即便是这样,你们家也还是要三不五时向乡邻借米下锅,才能勉强维持生存。
  
  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,你们家欠的粮食越来越多,几乎到了秋收之后还完债,就基本剩不下什么的程度。
  
  到了这时候,你不得不开始考虑卖儿卖女,甚至把自己也给卖进某个大人物府中,委身为奴……
  
  这,便是如今汉家的自耕农,一步步成为半自耕农、佃农,乃至最终失去户籍,为人奴仆的大致历程。
  
  而思贤苑那些租种皇田的佃农,却是极为幸运的一批人。
  
  ——就在你要卖儿卖女的时候,官府发来消息,说你的申请通过了审核,你可以去租种上林苑的皇田了!
  
  你说你已经没有粮食了,官吏说没关系,先借你一点,秋收后还就行!
  
  于是,你拖家带口去了上林苑,简单搭了个茅草屋,就这么住了下来。
  
  官府借给你种的田不少,足有七八十亩;
  
  佃租也只有两成而已,比民间少了一半不止!
  
  你撸起袖子,努力耕作,到了夏天,官府又发来消息,说你租种的那片田,被划入太子的思贤苑了,你从此成了太子的佃农。
  
  太子来了一趟,给思贤苑的佃农们许下了不少赏赐,还免了三年农税。
  
  就这么过了十来年,你仍旧在佃租八十亩田,一家老小都已经能保证温饱。
  
  回顾过往这十年——别说租税没怎么交过,反而还因为太子隔三差五的赏赐,而存下了足够买下一二十亩田的积蓄!
  
  你的儿子也长成了大丈夫,被太子召为亲卫,俸禄足够养活自己的妻儿不说,还能三不五时给你送来些粮米、肉布。
  
  就在你憧憬着未来,重新跻身自耕农阶级之后的美好生活时,当年和你一起沦为佃农,又将自己卖入了富户家中为奴的邻居,传出被富户活活打死的消息……
  
  这,便是思贤苑的佃农们,对当今天子启的忠心来源。
  
  ——如果没有天子启,这些人,基本都难逃委身为奴,断子绝孙的悲惨下场。
  
  而现在,凡是那些个在思贤苑到处晃悠的老翁,又有谁不会鼻孔朝天,跟人显摆一句:俺儿/孙不才,在当今陛下身边伺候?
  
  而这,都是当今天子启在先帝年间,得先帝默认,甚至是鼎力支持之后,所得到的根基、羽翼。
  
  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:为太子储君编织羽翼,不单是天子会做,甚至于整个朝堂内外,也同样会乐见其成,甚至是适时搭把手。
  
  对于储君太子,汉室的天子怕的不是‘太出息’,而是‘没出息’。
  
  用后世的话来说,便是汉家不怕太子整活,就怕太子没活。
  
 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,先帝年间的天子启才可以带着弟弟刘武,在整个三辅大地到处游玩、闯祸;
  
  回来晚了,还要被廷尉张释之堵在宫门、城门处,劈头盖脸一顿臭骂,逼得先帝都只能脱帽谢罪。
  
  也还有由于这个缘故,刘荣过去虽然多少会注意一些,但也并没有如后世的皇子们那般,无所不用其极的藏拙,更或是直接装疯卖傻。
  
  直到今天;
  
  天子启就这么大咧咧问刘荣:就这么想做太子?
  
  纵是不曾为这个问题准备过答案,刘荣,也终还是缓缓抬起头,目光灼灼的望向御榻之上。
  
  只一开口,却不答反问道:“父皇方才,唤儿什么?”
  
  莫名其妙的一问,惹得天子启眼角下意识一眯,嘴上却也道:“公子?”
  
  便见刘荣含笑点下头,旋即便满怀着唏嘘,悠悠发出一声长叹。
  
  “算上绮兰殿的彘,还有才刚出生不久的越——父皇总共有十一个儿子。”
  
  “稍年壮些的,父皇都唤老二老三、老四老七;”
  
  “绮兰殿那两个小的,父皇也是唤阿彘、阿越。”
  
  “——唯独儿臣,是父皇口中的‘公子荣’‘荣公子’,而非老大,亦或是阿荣。”
  
  “父皇认为,这是为什么呢?”
  
  浅笑盈盈的一语,只惹得天子启眉角一挑,刘荣却只自顾自摇了摇头。
  
  深吸一口气,又再道:“父皇知道朝野内外,都是怎么称呼我兄弟众人的吗?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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