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25 船商的自救 (第1/2页)
“买活军到底要不要来动羊城——怎么丝毫动静都没有,坊间却又有传说着要来打?敬州那里已经一塌糊涂了,难道买地就没想着来羊城看一眼吗?”
敬州大乱,潮州、汕州沦陷,此事在羊城当然不可能只有刘阿弟、张朋两人关心,除了‘老病不视事’的总督府之外,羊城内各大衙门也都是人心惶惶,有点儿不知所措:说来也是怨怪买活军,一向是说话算话的,几年下来,大家都习惯了他们的信用,对于和议也就越发信任了。
朝廷也是基于对和议的信任,才将羊城、广府道的人事进行调整,可天有不测风云,才调整到一半,新官还没站稳脚跟呢,就出了谢六姐遇刺的新闻,这下可好,买活军大举入侵广府道时,羊城这里许多官员都还没到任,被堵在半路上了,现在城里的局面不上不下的,想要出兵匡扶潮州一带吧,没有那么多人手,军备都不充足,可要是坐以待毙,那说出去也太蠢了些,哪有敌人的船队在家门口撒野还不闻不问的道理?
要开府库备战的话,知府现在还没到任,做主开库房的人,不必说那就是要对账目负责了,倘若亏空补不上,他得倒赔出去——当然了,要是会做账,那此事也不难解决,就把账做到备战里呗。
但现在最微妙的地方在于,没人知道府库的亏空到底有多少,也没人知道买活军到底来不来,这一仗打不打,要是买活军真来了,那一切好说,最后不管如何都能做出账来,可要是买活军最后没有来呢?开了库房,亏空又极多,多到无法用预防守城的开销来遮蔽过去呢?
没有人想为已经去职的知府接烂摊子——弥补亏空是上一任主官的活计,现在知府还被羁押在京城大理寺,等着此处盘点账目,点算亏空呢,他的管家倒是没走,还在羊城主持产业:默认的规矩,在交账之前,若将亏空厘清补上了,可以不予治罪,因此管家要等新知府来接印时,变卖产业,用这笔钱填账赎罪,帮助主人脱身出来。若是此时有个二百五,抢先开了库房,那管家可要笑死了——如此,岂不是帮先知府省了一大笔钱?
因为没人想做羊牯,所以府库是开不得的,羊城这里的防务因此也显得捉襟见肘,羊城将军府这里,如今也是坐蜡:新到任的庄将军,不得不组织人手抵抗,这是他身为守军的责任,但他初来乍到,除了亲兵之外,能依靠的本地军官极少不说,由于新知府没到任,没人能开府库,上一任羊城将军留下的武库物资又不充足,他不守城吧,那是他的责任,他要守城,钱从哪里来呢?
这样的困境,是摆在眼前的,而且上司也并不能及时给予帮助:很多人以为王总督‘老病’只是托词,是不愿介入到如今的乱象中来。但庄将军是晓得的,王总督的确病了——他有疟疾,这是多年的老病根了,这几日不巧重新发病起来,而且病情很凶险,的确已经无法理事,且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寰。
王总督不出头,他要钱就只能给朝廷写奏章——本来还能向临近的省道求援,但福建道已经是买活军的了,说实话,庄将军写给京城的奏章,他都很怀疑能否传回京城,他写了好几份,分头送出去,走的是不同的线路:
陆路经闽北上,多少年的老线路了,但现在闽西动乱,可能驿站会被封锁。
至于海路,也很难说,买活军在海上布下的几个子,可以说是完全卡住了广府道,羊城港出去的船只,根本一点主动性没有,若是买地不许羊城港船只北上,他们甚至很难找到私港靠岸补给!
?计算下来,也就只有从江阴往北面绕路去的线路,稍微有些希望了,不过这一来,奏章必定是要四五个月才能承交御览,至于何时再有回音,完全‘莫宰羊’,庄将军知道朝廷是指望不得的了,眼下局面还得自己设法,对于买活军的动向,也就自然十分关注了。
这一日刚去了港口,亲自点算了战船数量,又视察了水师,勉励了一番,这才回到将军府内,又招来心腹小厮问道,“我们来此半年,平日也让尔等卖力结交买地的朋友,他们如今是怎么说的?”
一时又着急道,“唉!打还是不打,怎地不给个章程!若是说要打,好歹也派几艘战船来,若不然,我等如何有征船出巡的借口呢?”
此时在堂内的,都是这将军的心腹人,闻言也并不讶异,他一贯信用的谋主黄师爷捻须道,“东翁稍安勿躁——今日,城中倒是有了些新鲜消息,先我等去点算船厂时,与孩儿们结交奉承的一个小船主,叫刘阿弟的,今日来将军府塞银子想要见老夫,倒是带来了一桩新鲜事。”
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庄将军一时也是起兴了,忙把茶杯放下,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,又道,“若是来求情不让征船的话,先生还是少说。”
黄师爷笑道,“非也、非也,东翁心事,我尽知的,如何会传些这样的话来?此人竟也真不是为了求情来的——恰恰相反,他是来献船的!”
“哦?”
自从将军府开始点算民船,府门处便是络绎不绝的访客,多数船东都是来塞钱说情的,花小钱买平安的态势,庄将军对此都有些厌烦了——城中其余衙门,也不乏有人去走动关系,但各同僚都是装聋作哑,这是为何?因为庄将军开不了府库,军备不足,就只能从城中大户这里下手,征用他们含水手在内的民船,否则打起来的时候船只不足,战败的责任谁来承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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