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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30 一步之外再迈一步

830 一步之外再迈一步 (第2/2页)

谢双瑶也觉得拿下之江道实在是很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情,只要能确保继续给税,敏朝那边估计也没什么意见,还能粉饰太平,她犹豫了一下,放弃继续往江南扩张的念头:再往北走一走,那就是把江南道也拿下了,这牵扯到一个敏感的城市,那就是南都金陵,你说划江而治吧,那金陵也在大江南面啊,金陵都拿走了还能相安无事吗?那感觉也太自欺欺人了……
  
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谢双瑶现在不想打仗,不是怕去碰敏军,而是太害怕他们一触即溃,让出大片土地给买活军接收了,本来只想打一小仗,结果对方一下往京城败退,迫不得已只能灭国……那样的话是真的没有人手了,已经不是一块布扯来扯去的事,是拿着小抹布要去给大象裁衣服的事情了。至少还要十年功夫,等他们这里再培养出一批人才,再多爆点兵,攒点装备再说。
  
  “本来只打算走这一步的,现在感觉还能再走一步的话……”
  
  她的眼神在地图上逡巡着,落到了大江沿岸,自言自语了起来。“南洋的开发可以等,等一等会更省力得多——现在主要还是要找人南下,需要许诺出很不错的待遇,但是,既然我们预测未来北方灾害很多,总会有流民南下……”
  
  那么,到那时候,亟需一片土地,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的流民,根本不需要什么条件,便会自动自发地投入到南洋开发之中。谢双瑶还有句话没说,陆大红帮她说透了,“现在安南战事频仍,本地黎民死伤也甚多,若是坐视不理,甚至往双方都卖些被我们淘汰的火器,那么……”
  
  那么,打到最后死的人只会更多,而土地不就腾出来了吗?正好给北方流民接手。听起来非常的残酷,但就是这么个道理,有时候能耕种的土地就这些,或者说好耕种的土地就这些,华人下南洋,那南洋土著肯定要让出一部分资源来,当然,现在的南洋开发矛盾没有那么尖锐,主要是因为买活军的生产力非常先进,这让分享的痛苦大大减弱了,但,倘若华人的需求变得越来越大的话,自然会有人想办法要削弱一下土著的需求——而对买活军这样的政权来说,所需要的仅仅是一纸文件,几次贸易,一些早已淘汰的火器,甚至,如果他们愿意的话,还能从这些贸易中挣到大钱,赢上好几次呢。
  
  谢双瑶一点也不怀疑陆大红的政治立场,不论是对自己的铁血忠心,还是对于道统的坚信,只是陆大红同时也是一名转型中的封建军队将领,采用阳谋削弱潜在的对手,在她看来是非常正当的,‘上兵伐谋’、‘不战而屈人之兵’么。
  
  不过,她有时候也会想,是不是所有优势政权,最后都会呈现出一样的嘴脸,到处贩卖战争以肥自身,这在另一个世界是帝国主义国家的拿手好戏——这么说好像把她也骂进去了,毕竟,开发南洋可是她一手主导。不过谢双瑶认为,在没有萌发国家、民族意识,曾经属于华夏疆域的地方进行华夏再开发、华夏意识的建筑,这是一回事,贩卖火器促进战争,那又是另一回事了,不管怎么说,底裤还是要有的。
  
  “安南的事情,是他们藩国的内政,我们不管是说得过去的,做一些铁器贸易,也很正常,他们买回去是不是熔铸了制造兵器,这个我们也管不了。”
  
  她说,“但火器还是不要卖了,这是说不过去的,安南的越族也是我们华夏百族之一,现在广右道、彩云道等地,越人也为数不少,他们国家的事情是内政,可人民是华夏百族一员,火器不是不能用,但最好不要这样卖。”
  
  与会者们人人神色一动,各自咀嚼着谢双瑶的话,陆大红脸上则清晰地浮现出了一瞬间的不以为然,但很快又化为纯粹由衷的臣服,她大声说,“是,明白了六姐——这么说来,下一步,除了之江道之外,不妨就往江左道迈一步了?”
  
  谢双瑶对她的心理活动洞若观火:陆大红已经成长起来了,不再是那个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彬山女娘了,十年的军旅生涯,位高权重的工作经历,使她也养成了很强的主见,以及独立思考的能力。这当然也是谢双瑶所乐见的,毕竟,没有独立处事的能力,不可能胜任繁重的工作,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才在晋升上的掉队。
  
  但是,随之而来的副作用,必然是在她眼中,那层崇拜光环的逐渐褪色,陆大红仍然敬畏着谢双瑶的异能,但她或许也正在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谢双瑶能力的局限——她的缺点和她的虚弱。这些都是必然存在的东西,谢双瑶是人,人必然有缺陷,也有力所不能及之处。但这些认知,也会不断地削减她对谢双瑶的敬畏……这会儿,或许她便正是对着谢双瑶死抱着不放的那点矫情而不以为然:要经略安南,冲突是难免的,说不定还要来一场灭国之战,到时候杀的安南百姓难道还少了吗?能通过这些手段来尽量保证己方士兵存活,又有什么不好呢?
  
  她的想法或许并不假,谢双瑶难道不会因为这份矫情而自嘲吗?当她不是最上层做决策的这个人时,难道就没有偶然泛起一些极端的想法吗?但是,有些事只有最高层的决策者才能完全明了,才能品味其中的三昧。
  
  在这样一个时刻,谢双瑶不期然地想到了《银河英雄传说》,想到了奥贝斯坦,她心想自己或许也需要一个奥贝斯坦般的人物来干脏活,这能很好地调节她和陆大红这些手下的潜在矛盾,但是,她很快又暗暗摇了摇头:宁可迂腐矫情,她也不能允许立场出现一点儿偏差,否则,上位者的一点偏差,放大到基层,便会是令人瞠目的风暴,而历史正在睁大眼注视着这一切,用人命写下的记录也无法掩埋。
  
  它将会成为上位者,成为政权永远的耻辱和争议,在漫长的时间段中不断地散发负面影响,所有的省力都自有它的代价,谢双瑶不能不铭记这一点,不能不时刻警醒着自己。
  
  她在不断前行,不断享受着这一切的同时,也在不断累积着危机感,盘子越来越大,挑战也越来越高了,她的视野越来越大却也似乎越来越模糊,究竟能全心全意的信任谁,依赖谁?或者,她只能如此孤独而不被理解地往前走去,注视着一个个曾经的战友和下属走入历史的分岔?
  
  但至少这一刻,他们还走在一起,那么就要尽量先享受着并肩前行的时光。
  
  谢双瑶收拾了所有负面走神的情绪,她又满是自信地露出了朝气蓬勃的笑容。
  
  “江左道,确实可以是多卖出的一步——一小步,我的想法,要不要再多走一步,索性取了湘江道,如此一来,江南一带大部贯通,川蜀三峡的上下游,便和我们买地彻底连接起来了——”:,,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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