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诺134 (第1/2页)
“淳儿,焕儿,爹娘要跟你们说一件事。”我环顾着自己的一双儿女,眼底情绪复杂:“若是你们爹爹日后当了王上,你们心中欣喜吗?”
两个孩子都愣住了。
映淳眼里先闪出光来:“那启焕是不是不用再装病,能去上书房读书了?我也能回演武场接着训练了,还可以把紫月要回来…咱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受委屈了!”映淳乐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:“爹娘,这可真是大好事呀!”
“八字还没一撇呢,你倒乐得要飞起来了。”萧承煦笑着睨了她一眼:“老实吃你的饭。”
映淳依言低了头喜滋滋地吃粥,吃着吃着,却发现餐桌上是一片诡异的寂静。
父母和弟弟都是莫名的一脸凝重和惆怅,盯着桌上的餐食不动筷子。
若是爹爹真的当了王上?映淳也被餐桌上古怪的氛围感染了,不禁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。
仔细一想,她笑不出来了。
盘中剩下的几只炸鹌鹑放凉了,失了酥脆和诱人的香味,沁出的油都洇透了纸包,还可怜巴巴地摆在那里无人问津。
“爹爹若是当了王上——”又是映淳打破寂静:“也会有雍临的郡主来和亲,要嫁给爹爹吗?”
“映淳!”正心乱如麻的我小声呵止她。
映淳却不管不顾地接着往下说:“就算不是雍临的,还会有大梁的,西蜀的,爹爹也会有后宫,也会有别的孩子吗?”
萧承煦眉头紧皱着不语,我满面心痛和担忧。
“那到时候,爹爹还会再有时间每晚陪着我们一起吃饭,还愿意...再给淳儿擦头发吗?”萧承煦越是沉默,映淳心里就越急越怕,问题一个接着一个。
“爹爹。”一直沉默的启焕也鼓起勇气发了声:“从我很小的时候你就教我,做人一定要讲恩义,道义,情义,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本心,可是做王上,想必躲不过权谋算计,真到那时...爹爹的本心若是行不通守不住了,爹爹还会记得…当年教过我的那些话吗?”
“爹爹能不能,不做王上?”映淳红着眼眶低声试探着问。
见萧承煦还是不吭声,映淳忙絮絮地往回找补解释:“淳儿想当公主不假,想要自由,想不受委屈不假,可是若要让我当有一堆同父异母弟妹的长公主,让不知道哪儿来的其他女子分走了爹对娘的关爱…那这公主不当也罢,那演武场不回去也罢,大不了我就待在龙啸营,每天扛着三十斤的沙袋跑二十里我也认了,反正累的时候…吃饭更香呢。”
“我们一家人还像现在这样生活,我其实真的挺开心的,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生活…”映淳把心里想说的都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完了,忐忑地环顾着一家人:“启焕,你是不是也这样想?…娘亲呢?”
我眼中的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。
“星儿?”萧承煦讶异地慌了阵脚,连忙托着我的面庞用拇指轻轻揩去泪珠:“你心中…也是这样害怕吗?”
“承煦,我只是,我只是怕我们三个拖累了你。”我惴惴抬起一双泪眼:“这些年你明明可以不这样事事忌惮小心的,许多的不得已,都是为了我和孩子们…如今你眼看要实现多年的愿望,我们真的不该有任何理由再阻拦你,可是——”
我和孩子们看他的眼神里分明地多了畏惧,惶惑,仿佛一下子和他隔了千里的距离。
“万人之上,就是无人之巅了。”他一下子想到明翊的那句话。
爱人,孩子,手足,挚友…他若要坐稳那江山,他们终究会不可避免的在某一天,站在自己的对立面,也会有一天为了利益和权衡,利用他或被他利用。
就像萧承睿曾对他做过的那样。
原来,是这样一个无人之巅,他打了个寒战。
“为上为君,你根本就不合适。”
他真的合适吗?他活了这么多年,恨了这么多年,好像现在才第一次用心思考这个问题。
之前的那几年,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,怀中紧抱着执念。
细细想来,那好像只是他的不甘心,并不是他真心想要得到的。
要他用权谋和算计去制衡朝中势力,每与一个人交好时,先考虑他背后的利用价值,永远雨露均沾,不偏不倚,不向任何人付出真心,也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。
他不是不会,是不想。
他守了这么多年的,那颗蓬勃跳动着的赤子之心,亲手将它毁了,他不忍心。
他眼前闪出那个含泪折断心爱的弓箭,满心仇恨与怒火的少年。
对不起,不能实现你的梦想了,他在心中对那少年说。
但我不后悔。
他的真心就那么点儿大,心尖上正好只够放得下他们一家人。
一辈子能问心无愧地守护好大晟的大好河山和所爱之人的一世平安,这就是他的心中所愿。
萧承煦啊萧承煦,你果然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,他在心中笑自己。
“行了行了,怎么好好一顿晚饭吃成这样星儿啊,”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小妻子。
“…嗯?”我诚惶诚恐的等着他的话。
“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,等映淳和启焕都成家立业,有了自己的小日子,咱们就一起去江南买一所大宅子养老吗?”
是啊,我们还曾经这样打算过。
我只觉得更难过了,含着泪道:“现在…还提它做什么。”
“当然要提了!”萧承煦笑着去拉我的手:“你说要开一座江南最大的绸缎庄,还要建一个花园,种满满一园子的牡丹花,我要开一所武馆,亲手教当地的孩子们练武功。”
他轻柔地揩去我颊上滑下的泪:“既然说好了怎么能变呢?我可都替你记着,到时候你不许变成个懒老婆子,耍赖不干了!”
“承煦!”我又惊又喜地扑进萧承煦怀里,不可置信地呢喃着问:“真的吗?你真的舍得…”
“我有什么舍不得?”萧承煦紧搂着我,笑着看两个又惊讶又欣喜的孩子:“要说舍不得,我舍不得你满园的牡丹花,更舍不得,映淳说的,她过得最好的生活。”
“启焕,”他又微笑着看向儿子:“爹这半辈子忙活了一大场,可能注定还是要碌碌无为,可这颗本心,”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:“爹可牢牢地守住了,永远都不会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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